李桐等到各人均已动箸,乃慢慢执起筷子,然后左手扶起右手衣袖,轻轻夹起一小箸菜,放入口中,然后慢慢放下筷子,细细咀嚼,绝不露齿。
楚枫吃了一箸青菜,越觉饥肠辘辘,再顾不得什么礼数,左手抓一块鸡腿,右手夹一块烧肉大嚼起来,边吃边偷眼望向李桐,只见李桐那筷子绝不伸出一尺之外,每夹一菜,必放下筷子,等咀嚼完毕,再执筷,饭几乎是一粒一粒送入口中。
楚枫心道:我要是学他这样吃,恐怕未饱又饿了去。
一时饭毕,便有书童用茶盘捧上茶来,楚枫接过茶,“咕噜”便喝下,却见李桐接过茶,漱了口,便又有书童捧着漱盂去接,各人亦如是。原来这茶是漱口用的。楚枫脸颊一热,偏那书童为各人接过漱口茶水便来到楚枫身边,伸出漱盂等着。楚枫脸红耳热,唯有闭着口假装含着茶水,只不肯吞出。
李桐并不知情,乃指向漱盂,道:“楚兄,请!”
楚枫无奈,乃用衣袖遮住漱盂,挡住众人视线,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头“哗啦”假装吐出一口茶水,迅即坐回身子,若无其事。那书童便退走,楚枫松了口气。
又有书童捧上茶来,这才是吃的茶。众人接过吃下,楚枫却含在口中,不敢就吃下,却见李桐端起茶,对喜儿道:“娘子,请用茶。”喜儿便答:“相公先请。”“娘子先请。”“相公先请。”“娘子先请。”
“哺——”楚枫实在忍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还好他侧过身只喷在地上。
李桐吓了一跳,连忙站起向楚枫躬身赔罪道:“茶水粗陋,难登大雅,楚兄见谅。见谅。”
楚枫急摆手摇头道:“不!不!我……一时……口痒!”
李桐乃释然。
接下来自然要问起事情来龙去脉。喜儿已经得知晋小姐对付凤姐儿之事,乃道:“文嬴,你误会凤姐儿了,姐儿没有害我们,我们夫妇性命还是凤姐儿救的。当年我和娘亲被赶出晋祠,辗转流落到大同……”
原来喜儿随娘亲翠莺辗转流落到大同,饿倒凤临阁,幸得李桐救起,遂生情意。其时李桐父亲卧病在床,自知不治,希望临死前撮合李桐、喜儿,翠莺当然愿意,于是李桐和喜儿成了亲,李桐父亲便含笑辞世,再过不久,翠莺亦安然而去,李桐、喜儿两口子便经营着凤临阁。
但李桐这人只好读书,不懂经营,更不想经营,在他看来,钻营牟利有辱斯文,视为不齿,他接手凤临阁只因父亲去世,祖业不可弃,不得已而为。而喜儿性情善弱,亦不晓经营。这样一来,不出半年,凤临阁已经巨亏数千。两人不得已,乃贴出告示欲招一名帐房先生帮助打理凤临阁。谁知告示贴出月余,却无人问津。原来李桐忘记在告示上注明工钱。没有注明工钱,等于只提供食宿不支付银两,当然没人愿意干。后来终于来了一个人,便是凤姐儿。
楚枫连忙望向凤姐儿,凤姐儿道:“楚公子还记得我说过,我故乡是域外巴尔喀什湖?”
楚枫点点头,道:“你说那是一半咸水、一半淡水的夷播海。”
凤姐儿满眼憧憬道:“是的,一半咸水、一半淡水,我自小在那放牧,遇到呼累阿哥……”
原来凤姐儿自小在夷播海放牧,遇到呼累阿哥,只因一个属南匈奴部族,一个属北匈奴部族,两部水火不容,两人相爱却注定无法在一起。呼累阿哥多次想与凤姐儿私奔,但凤姐儿割舍不下巴尔喀什,犹豫不决,结果被族长得知此事,乃逼令她与他人成亲。成亲当晚,呼累阿哥偷入南匈奴部族见凤姐儿,凤姐儿乃下定决心与呼累阿哥私奔,但为时已晚,两人没逃多远便被发现,族长当着凤姐儿亲手杀死呼累阿哥。凤姐儿伤心欲绝,乃离开故乡巴尔喀什,流落中原,来到了大同。
凤姐儿在大同漫无目的走着,其时盘缠将尽,恰见凤临阁贴着告示招一名帐房先生。凤姐儿只想求一个落脚地方,自然不理会有没有工钱,便走入凤临阁毛遂自荐。李桐夫妇见终于有人应聘,一口答应。于是凤姐儿便当了凤临阁的帐房先生。
其时凤姐儿同样不谙经营之道,不过她自幼数羊晓得些计算,又天性爽直,善于言谈,敏于应变,勤于处事,再加上因为呼累阿哥之死她万念俱灰,便将全副心思都寄托在如何经营凤临阁上,不出半年竟将凤临阁扭亏为盈。
李桐大喜,索性将整个凤临阁交由凤临阁打理,自己每日吟诗作对,足不出户,与喜儿恩爱度日。
但好景不长。有一日,凤姐儿忽收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取而代之”四个字。原来南匈奴族长得知她流落中原,落脚凤临阁,乃命她害死李桐夫妇,将凤临阁据为己有。
凤姐儿感激李桐夫妇知遇之恩,不忍加害。族长见凤姐儿不肯动手,乃暗中派人向李桐夫妇下毒,迫使凤姐儿接掌凤临阁。凤姐儿见李桐夫妇中毒,大惊,乃将下毒之人杀死,再不惜真气为李桐夫妇逼出毒气,然后告知李桐夫妇自己身世来历。
凤姐儿为免牵连李桐夫妇,决定离开凤临阁,但又担心族长仍然会加害李桐夫妇。
李桐倒有自己的主意。
原来李桐这人只好读书,喜欢闲静,而凤临阁客来客往,人杂喧闹,终日纷扰,早让他不胜其烦。他自小仰慕陶渊明淡泊渺远,恬静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