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斥候骑马从一线天中走出,神情竟然有些倦懒,因为这一路上,除了看到几个山民呆呆的看着自己以外,连鬼都没有碰上一个,数百里的官道上,行人几乎绝迹,老百姓们得知大战在即,谁还会傻乎乎的往官兵刀口上撞?
所以这个斥候百无聊赖,旅游般的一路行来,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原本在这一线天外,还略有忐忑,觉得这种险要地形搞不好会有埋伏,谁知一直出了山谷,也没发现有任何异样,不由心中大定。
但一出谷口,迎面就见到一堵城墙立在眼前。
斥候一惊,勒住马匹,惊慌的揉揉眼睛,哪里来的城墙?
仔细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前面哪里是城墙,是一堵由上百面橹盾组成的盾墙!整整齐齐的排在数百步开外,盾墙四周有人影晃动,有人还在高喊:“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不好,有埋伏!
斥候反应很快,立马调转马头,转身就要跑。
等转过身来,他又愣住了,一线天出口处,一队手持弩弓的奇怪白袍人已经列成一队,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他们从哪里冒出来的?斥候纳闷。
不过没时间思考了,留在这里只会等死,斥候也是老兵,心知即使今日必死,也必须要闯一闯,他狂喝一声,抽刀出鞘,在马屁股上重重一击,双腿马刺猛夹马腹,战马吃痛,狂奔起来。
马新田站在队列当中,冷然看着已经在拼命的斥候,眼眸中杀机闪现,淡淡的喊一声:“放!”
手中弩机一板,一支弩箭脱弦而出,闪电般的射向纵马奔来的斥候,身侧弓弦声响成一片,数十只弩箭同时放出,将那斥候立刻连人带马射成刺猬。
中箭的马匹奔出数步,就轰然倒地,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滑到了马新田脚下,才徒然不动。
马新田俯身拔出插在尸身上的弩箭,在尸体上擦干血迹,插回箭袋,惋惜的拍着马脖子说道:“可惜了这匹马。”
他招招手,白袍人们立刻打扫战场,拖开人马尸体,用沙土掩盖血迹,将谷口恢复成寻常模样。
王欢在橹盾一侧的山坡上,看着射杀的全过程,他身后立有一面红色大旗,夸父山上的人只要一看到大旗放倒,就会立刻点燃引线,炸塌山体。
“来了,斥候一般前出大军三十里,今天时辰还早,杨展一定能在天黑前赶到黑山谷,到时候,就看他敢不敢进来了。”王欢对身后站立的祖边等人说道:“命令所有人依计行事,不得慌乱鼓噪,乱者立斩!”
“是!”祖边等人抱拳高声应道。
“等会估算着时辰,放一个活的回去,不然杨展心疑,逗留不前也不好啊。”王欢眯着眼睛说道。
……
杨展的心中,略有些不平静,一路行来,倒是如所预料的那样风平浪静,大军出动,声势浩大,这么些天过去,石柱一定已经得到了消息,看看已经到了丰都县境内,再有七八十里地,就能达到万寿谷,路上有好几处险要隘口,都是无人设防,似乎秦良玉已经放弃抵抗,束手待毙了。
力量悬殊,就算战神复生也无可奈何啊。
不过今天一早到正午,前军先锋官牛思成报回消息,放出去的十几个斥候,一个也没有回来,这就有些不对头了。
自己军中斥候,都是尸山血海里存活的老兵,个个骑术精湛,武艺高强,就算中了埋伏,也能活着逃回来几个,这回一个都不见踪迹,不大对啊。
杨展纵马离开大队,上了路边一个高坡,极目望去,但见前方山影绰绰,一山连着一山,延绵无边,似乎随便哪个地方,都像设伏的好地点,心中愈加不安起来。
他作战勇猛,却也不是只靠匹夫之勇,否则也不会坐上副将高位,于是思考良久,就派出亲兵,将前军先锋官牛思成招过来议事。
亲兵刚走,牛思成就来了。
牛思成是杨展的小舅子,皮白肉嫩的公子哥一个,杨展本来想带他来一次没有风险的出征,换点军功,日后也好提拔重用,堵住家里母老虎的唠叨之口,却不想遇到这么蹊跷的事情,于是不等杨展召唤,自己就急匆匆的找上门来了。
先锋官擅离职守,乃是大罪,就算当场砍了脑袋也无人敢说什么,于是杨展脸一寒,有些恼怒起来。
牛思成也不想啊,他穿着亮闪闪的锁子甲,身披大红披风,头戴铁盔,盔顶还插着一根漂亮的孔雀羽毛,配上白生生的俊俏脸庞,倒不失一副好皮囊,迷死了不少妇女,但这当口也顾不得军纪如山了。
“姐夫,我手下斥候已经派出二十个,一个也不见回来,前面一定有埋伏,不能再走了!”他心急火燎的大声道。
杨展恨不得抽他一巴掌,冷冷的喝道:“胡说什么?军中不得乱叫,应以官职相称。”
牛思成对这姐夫有些惧怕,连忙改口:“军门,先停止前进吧,如果前面真有不对,后悔就来不及了!”
杨展脸都黑了,恨铁不成钢的怒道:“前方敌情未明,你就乱我军心,你这样子,如何托付大事?大军一停,难道就在这山里站着发呆吗?你用脑子想一想!”
行军打仗,最忌讳军心混乱,心气一乱,就会成为溃兵,任你大罗神仙也招呼不住。牛思成喃喃的不敢说话了。
杨展怒哼一声,缰绳一提,低声骂道:“不中用的东西!走,我亲自到前军去看看。”
说罢,纵马引着一队亲军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