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氏知道不能太心急了,就算时间再紧,要让灼儿学会这些,都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你先回知安院吧。身体既好了,明早记得去松龄院请安。”她这样说道。
成氏临了还不住地叮嘱要继续养好身体,厨房送来的补身药膳记得要吃云云。
魏灼皆一一应下了,成氏才放心让她离开。甫出了房门几步,魏灼听到成嬷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太太,张姨娘那里……”越远,声音就越轻了。
看来,就算高姨娘被拘了,刘铁被换了,魏灼落水的事情,还没有完。
出了和顺院,魏灼就想明白了。成氏只是个内宅妇人,她或许知道青州刺史是谁,却难知道隆庆府尹是谁,更别说安都的情况了。
毕竟,那些离青州后宅远了去。
女人的世界,永远是在后宅中。是了,当今世上,又有几个人能似祖父那样通达开明?只有足够聪慧,就连孙女都可以参知政事?
想到这里,魏灼便站住了,觉得回廊这里的葱绿,都变了色,眼前的,是安都魏家那一晚的血红。
永远都挥不去的血腥味……
集云静立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魏灼。她原先是知安院的二等丫鬟,并没有贴身服侍魏灼,除了知道魏灼是个沉静的主子,竟无别的印象。
此刻的魏灼,让她感到有一种浓重的悲伤,难道姑娘想起了落水的事情?
“走吧。”集云尚未想清楚原因,魏灼就开口了,带着集云,顺着原路返回了知安院。
一进院门,聚雪就急急忙忙迎了上来,神色看着极不安。
“出什么事了?”魏灼轻声问道,眼神沉静安宁。
不知怎么的,聚雪心中的害怕少了很多,她向魏灼说道:“是结露的娘亲王婆子来了,在耳房里,怎么都不肯走,说……说……”
说到最后,聚雪突然结巴了。那些话,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魏灼静静地看了结露一眼,并没有说话。
“说姑娘若不让结露回来,姑娘瞒着太太的那些事,就要扬出去了!”聚雪快速地说道。
她觉得心“砰砰”跳得厉害,刚才姑娘那一眼,就像大山压顶似的,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哦,既如此,就让人堵了李大娘的嘴,送她去和顺院去。这点,做得到吧?”
魏灼突然笑了,如牡丹层层盛开,雍贵摄人,让集云和聚雪晃了神。
“做……做得到。”聚雪下意识地回道。知安院中的丫鬟、娘子不多,但对付一个王婆子,还是可以。
“将人送过去了,就来禀我。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万不能将人放进院来。”
知安院只是个一进小院子,进了院门,就等于是进了她的闺房。怎么能随意让人进来?
至于王婆子说的事情,魏灼根本就不想知道。魏灼原来那样的性子,就算有什么瞒住成氏,也决计没胆做什么。
不管结露、凝珠原先知道什么,都没有理会的必要。且不说,原来的魏灼变成了自己,就算不变,也是快出嫁的人了。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
进了寝间,魏灼吩咐集云退了出去。随即,便听到外面有匆匆的脚步声,再混有几声吵杂,就没有声响了。
魏灼虚虚坐在妆台前,不断回想着成氏说过的话语,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曲家疑君卖直、通敌叛国!
曲惠和她背后那些主子,杀了魏家还不算,还把这个罪名安在曲家身上,必定是要借着魏家拔起所有支持明太子的官员!
就算魏灼现在不知安都的情况,都想得到,与曲家走得亲近的那些人家,都会受到沉重打击。
就算曲家嫡枝都在那一晚死绝了,可是她仍活着!就算在青州内宅,她的内里,还是安都曲家的曲慈!
作为曲端最看重的孙女,作为仍存活的曲家人,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曲家遭受这样的污名?
她一定要查出曲家是灭于谁手,一定要将曲家的冤情大昭于天下,一定要为安都一曲正名!
“我要回安都去,我一定要回安都去……”魏灼逼回了眼中的泪,眼神渐渐坚定,定下了将来要走的路。
谁都不能动摇她重回安都的决心,就算她如今被困在青州魏家后宅,总有一日,她会回到安都去!她要亲眼看一看,踩着家人尸体的曲惠,可会活得安宁,她还要……还要拿回属于魏家的《安国进策》!
曲惠,还有她背后那些人,且等着!
第二日,魏灼记着成氏的嘱咐,带着集云,去松龄院给祖母黄氏请安。
魏家的后院并不大,每一个院落都相邻。虽然松龄院和知安院,一个在正北一个在东南,但用不了半刻功夫,魏灼就来到了松龄院。
松龄院取其长寿意,院中栽种的是香樟树。若是种了常青松树,那成什么了?
松龄院是个二进的院子,刚刚到垂花门,魏灼就听到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黄氏只有魏安世一个儿子,魏老太爷又不纳妾,此刻在里面的,全是魏灼的庶妹们。
黄氏早就不当家了,日子清净得很,每日就唤了这些孙女去解闷。幸好她孙女多,就算魏绰、魏绚出嫁了,松龄院依然十分热闹。
将魏灼迎进房中的,是黄氏的大丫鬟金芽。黄氏倒也俗得真实,身边的丫鬟、管事,不是金银,就是珠宝。
魏灼带着笑意踏进了房中,她一进去,里面的笑声就瞬间凝住了,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