蓼佩素与驸马忽见她形貌大变,不免惊愕,欲要发问,却听身后哐啷乱响。扭头一看,才知是那些尸兵已然持剑进逼,原本坐在后席的侍卫纷纷举兵相阻,两边战作一团。尸兵数量既多,又是无知无觉的死躯,自然占尽上风。幸而侍卫身上所贴符箓乃青都之物,虽不能防幻术惑心,却可弹压阴尸死气,使其近身时力衰身缓,再加上尤安礼在旁以咒符相助,短时内当可支持。
驸马方才险些丧命于翠袖婢女的鬼足,心中犹有余悸,知道殿前那两名妖物厉害,自己对付不得。此刻看那些尸兵,除了不知疼痛外似也不难料理,便提了剑上前施援。
他手中铜剑乃当年豳天子襃赉蓼氏的礼器,虽曾受青都赐福,但剑身宽阔沉重,单以寻常格杀论,实不如侍卫手中的铁铸兵刃。然而此刻面对一众尸兵,只需将此剑对准尸兵躯干一刺,当即筋断骨碎,扑伏在地,竟是摧枯拉朽,无往而不利。驸马见状大喜,百忙中还要出口赞道:”当真是神锋宝剑!”
这头众尸兵受铜剑、吉符所克,连连溃败,难兴风浪。殿首的蓼佩素却未与驸马一同参战。她手中青锋取自侍卫长遗体,虽属利器,毕竟还是凡铁,对上尸兵并无神效,再加上挂念长姐蓼团素安危,便仍旧站在原处,眼睁睁看着珑姬手握玉剑,徐步前行。
此时翠袖婢女与槁梧犹在僵持,一时难分上下。那翠袖婢女早先抓了驸马,正要使其窒息而死,却被珑姬驱使玉剑斩断,此刻只觉伤处灼痛不已,从裙底探出数条蛇尾似的怪足,朝四下疯狂挥打。
珑姬持剑徐行,每走一步,手中玉剑便长一分,抵制主座阶前时,玉剑已足有三尺。恰逢一道黑鳞怪足甩向她脸面,当即抬手挥剑,断甲削肉,将鳞足一截两段。但听那翠袖婢女一声厉吼,两道长袖嘶啦连响,似是快抵不住槁梧的拂麈压迫。珑姬见她败势已呈,便不再理会,径自上阶行至主座,剑尖虚指座上女子道:“你还有何伎俩,这便使出来吧。”
“蓼团素”端坐席上,神态静适,似对眼下险境无所察觉,只细细端详着面前的剑身道:“这便是玲剑了。”又缓抬皓腕,手掌在玉剑锋上轻轻抚按,指尖与剑身相碰处滋滋轻响,竟起一阵黑烟,四散弥漫,焦臭难闻。蓼佩素本已跟上阶来,一嗅此烟,顿感胸闷欲呕,只得又下阶避退。
珑姬见状,当即剑锋微偏,避开对方手腕,冷声道:“还不撤出此身,非要我出手逼你现形么?”
“蓼团素”将触过剑的手伸在眼前,舒展观视,只见柔荑纤指,白腻无暇,并无丝毫焦迹。她似是甚为喜悦,竟连声咭笑,金颤珠摇,俄而吟道:“雪濯灵禽剑,墨浸龙雀刀。玲珑有二玉,焰心无双成。”
珑姬乍听她口中所诵之词,双眸骤睁,神光似电,厉声喝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蓼团素”五指分舒,半遮颜面,从指缝里望着她笑道:“阿珑,你不识我了么?”
珑姬受她如此呼唤,顿时脸露惊容,手中玉剑亦不由垂了一垂。“蓼团素”扶案站起,双臂屈展两侧,作势欲拥。她的身形本较珑姬略高,此刻隔着食案倾身,正与珑姬两眼平视,嫣然笑道:“我死而复生,你不欢喜么?”
说话间,两臂徐徐合拢,似欲揽抱。珑姬只一味定定看她,目中疑色重重,却并未举剑相胁。阶下蓼佩素眼看此景,只道珑姬着了对方魇术,欲要上前相助,却已被两道乱舞的怪足拦住去路,惶急喊道:“真人快醒,莫入妖人彀中!”
珑姬一动不动,恍如未闻,倒是“蓼团素”垂首斜面,轻轻瞟她一眼,笑道:“哟,蓼翁主这是什么话。自家姐姐生死不顾,倒来关心我的姊妹。”
话音方落,却听身畔珑姬道:“你乃巫傀所化之灵,无父无母,何来姊妹?”
“蓼团素”猛地回过头去,只见珑姬眸光清明,颜色肃穆,唇蕴冷笑道:“焰心无双成,二玉共一绦。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我眼前扮鬼!”
言罢一把揪住“蓼团素”襟前,将她生拖猛拽,晃得鬓乱钗斜,硬是死按在食案上。接着她仰首长吸一气,对准”蓼团素”的门面启唇轻呼,三道火舌竟从她口中窜出,霎时沾衣舐发,将案前两人罩进熊熊烈焰之中。
蓼佩素正情急珑姬失陷,孰知陡生这般怪变,一双杏眸瞪得溜圆,呆呆张口,看焰中一股浓厚的黑烟升起,在空中凝成个影影绰绰的人形,手舞口啸间欲往殿外遁去。刚刚飞出几丈,一道玉光从主座烈焰中跃出,弹指赶上那股黑烟,重重打入其中。
黑烟本作腾逸之状,一经玉光钻体,忽而静悬原地不动。片时烟中亮色隐隐,似炭中闷火未熄,忽地焰芒迸射,将黑烟烧得干干净净,仅余一柄小小的玉剑悬于原处。
玉剑在空中盘旋数周,柄上所系玉球叮铃轻响,又往主座处飞返。此时座前焰火渐微,露出其中两人。蓼团素双目紧闭,仰躺席前,望去遍体无损,便如熟睡一般。龙姬则站在阶前,身上仍有簇簇火舌未熄,沾附衣发,好似罗带萦飞绕体。她伸手握住玉剑,又步下台阶,朝翠袖婢女走去。
那翠袖婢女先后被珑姬斩断两足,又与槁梧的银丝绞缠较劲,原本已是勉力支撑,此刻见傀灵被诛,更是急躁暴狂,数根麟足齐向槁梧抓去,唯欲速战速决,及早脱身。只是槁梧的拂麈银丝取自万黛山灵兽尾鬃,若以真元催动,则瞬生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