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级的退社,并不是没有预兆的事。
改朝换代这种事,伤筋动骨的程度远远比表面上的程度来的深。冰帝的五个一年生这样丧心病狂的阵容,归咎到底是前辈们退社所带来的损失。
实力上的得失,外人难以权衡,只有本部的人才能知道。
立海大的改朝换代和平的超出别人的想象,但这并不代表,幸村的部长位置,就真的没有人反对。
三年生草草算来也有十多个,在学年初期,因为幸村的登位而选择离开的不是没有。
如果不是森川那么自然地退了一步,站在幸村的身后,立海大这一年的夺冠也不会这么顺利。
成功从来不是一个人,两个人,或者三个人的事。
而是所有人一起努力才能得到的结果。
让出了部长副部长位置的森川和麻生,还有按捺着暴躁脾气配合着一年生们的相叶,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原因,是信任。
全国大赛的冠军。
书写在立海大网球部历史上的名字,有他们的一份。
仁王以为自己有了心理准备,对这样的离别不会有多难过。
然而在听到麻生前辈那与平日无异的低沉嗓音后,瞬间就红了眼眶。
好像回到了少年时期,就连泪腺都变得和真正的十代少年一样发达了。
酸涩的味道从鼻梁贯通上下,舌根后微苦的味道沁出来。
相叶跟着麻生走上了前台,站在了森川旁边。他四下看了看,失笑道:“你们别都这样的表情。别告诉我,你们都没想到我们要退社的事?”
毛利使劲眨了眨眼:“前辈就别说风凉话了,这种事就算提前知道,也会很难过啊。”
“哟,没想到寿三郎这么多愁善感呢。”相叶挑了挑眉,“连小仁王你也是这幅表情啊?”
“什么叫做连我也是这幅表情。”仁王下巴抵在桌面上侧过头去,“前辈要退社我当然会难过啊。”
“你看真田就没什么表情。”相叶指了指只是抿着唇的真田。
冷场三秒,柳最先叹了口气:“前辈,弦一郎那是先天性面部神经不发达。”
森川笑出声来。
他搓了搓出汗的手心,双手交叉架在胸前:“好了,总有这一天的。开学以后的训练,我们三年生都不会再参加了。正式的告别仪式也没什么必要,和你们说一声就差不多了。”
“那么诸位,再见。”
仁王后来从毛利那里知道,几个前辈并没有继续在网球上深造的意愿。
难怪,他记忆里的u17,不管是一军还是二军,都没有他们的面孔。
而作为后辈,他所能做的,就是祝福前辈们,能够追求自己喜欢的事,并且得到完满的结果。
在这之后,网球部的训练就暂时停止了。
各自的训练则自行安排。
仁王认真思考过,他确实是喜欢网球的,然而重来一次,他依然没有想把网球当做一生的职业。
前世国二时参观过大学建筑学院,那时候只是模糊的渴望。
考大学时填写了建筑系的志愿,刚刚入学也很迷惘。
在这个行业打磨近十年,画设计图,跑工地,成立公司以后和各种各样的人应酬。
他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他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和我打球时都在走神,看起来被你轻视的很厉害啊。”对面传来柳生那变声期过后变得低沉的声音。
仁王回过神来,嬉笑道:“你生气了?”
“我生你气干嘛。”柳生在眼镜后翻了个白眼,“有这个功夫,我还不如多打两个球。”
仁王笑了笑。
他直起身来,随手抹了把汗:“休息一会儿吧,已经两个小时了,小心你身体适应不了。”
假期还剩下一个月,仁王想着自己提前和柳生搭档的可能性,最终还是忍不住诱惑跑到柳生家,美其名曰“指导训练”。
好在柳生本也就没指望这家伙认认真真的做指导,两个人各自完成训练,间歇性地讨论讨论罢了。
柳生家刚巧在他办理会员业务的这家俱乐部旁边,训练起来也很方便。
场地旁边的凳子上放着两人的水壶。仁王走过去拿起来,也不坐下,就靠着靠背放松腿上的肌肉。他看着柳生弯腰拿起水壶,站的笔直。
“柳生。”他喊了一声。
柳生转过脸来看他。
“你有想过自己以后要做什么吗?”仁王问,语气自然而随便,仿佛只是随便问问。
以后要做什么?
柳生咽下温水,轻轻点了点头:“当然。”
“做什么?”
“医生。”
“为什么啊?”
“这有什么好为什么的。”柳生奇怪地看了仁王一眼,“目标这种事,也不一定要有理由的。家族事业也算是原因之一吧。”
“你这么问,是因为什么?”
仁王放下了水杯。
他鼓了鼓腮帮子:“我啊,觉得自己以后会是建筑师。但是,打网球打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他的脚尖在地上点了点:“算了,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了。”
况且,打网球一辈子也不等于要选择网球当做职业啊。
前世放弃网球……也只是自己厌倦了而已。
谁知道到了那个时间点,这一次自己就不会厌倦呢?
仁王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所以才无法断定。
他露出笑脸来,站直后把球拍换到了右手:“好了,休息够了!继续训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