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咽下的糕点哽在喉咙口,看着这张近在咫尺,俊逸逼人的脸,夜璃歌忽然间滞住呼吸——
唐涔枫的指尖停在她的嘴角,久久没有挪开。
“喝粥,喝粥。”夜璃歌有些别扭地转开头,继续对付那一锅粥。
讪讪一笑,唐涔枫终是收回了手——纵然是想怜惜她,也不能做得太明显。
只怕连夜璃歌自己都不知道,她的饮食习惯,身边这个男人,比她清楚得更多。
“唐公子,”看看外边儿已经明亮起来的天色,夜璃歌转头,看着唐涔枫妍然一笑,“多谢你的款待,倘若有事,只管到夜府找我,璃歌先行告辞了。”
“……好。”唐涔枫淡淡地笑着,也不挽留,亲自将夜璃歌送至门口,看着她登上马车,方才折身返回。
“公子。”一名仆役走来,“这是今早才接到的信。”
唐涔枫“嗯”了声,接过信函,展开略扫一眼,面色微微一变——
动手?
居然让他动手!
看来,上头还真是不择手段呢。
“公子?”
“我知道了。”略一摆手,唐涔枫叠好信函,掖入袖中,转头朝厅内走去。
大理石桌案上,她用过的糕点、餐具一一都在,那锅粥更是余温尚存,唐涔枫取了银碗,自盛一碗粥,凑到唇边细细地品着,黑眸一点点转深转沉……
……
“爹爹。”
正在晨练的夜天诤一面继续练功,一面神情安然地道:“见到涪顼了?”
“是。”
“心中作何感想?”
“我不知道。”夜璃歌第一次无比坦诚地道,“爹爹,女儿很茫然。”
“为何茫然?”
“女儿总觉得,在所有事情的表面下,还有些……我们看不到的暗涌……”
“看不到的暗涌?”夜天诤收了功,走到一株琼花下立定,举眸看着那半残的花儿,“说下去。”
“不管我们说什么做什么,似乎都受到牵制,或者说,局限。”
“这个自然,”夜天诤点头,“大部分人活在这世上,看到的,都只能是眼前,只能根据以前的事,或者经验作出判断,而这些判断,未必是正确的,事后一看,就会发现自己的错误,大概,这就是你所指的,那股奇怪的力量吧。”
“不仅仅如此,”夜璃歌认真思索一番后,娓娓言道,“似乎有什么人,想-操控这一切,使之按照他(她)想要的方向发生,这股力量,甚至已经渗透,渗透到炎京城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夜家……”
“如此说来,”夜天诤蓦地转头,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就连爹爹我的一举一动,也在他(她)的掌握和利用之中?”
“是。”夜璃歌毫不迟疑地答,“俗话说‘为他人作嫁衣裳’,似乎,每个人活在世上,都难逃利用与被利用的宿命,不管是愚者也好,还是智者也罢。”
“你说得对,”夜天诤点头,指指头上的琼花,“就像这花儿一样,之所以我们愿意把它种在这里,是因为它有观赏价值,倘若它不美丽,或者有毒气,自然,就不会有人愿意靠近它们。”
“爹爹是想,表达什么吗?”
夜天诤没有言语。
“爹爹有想过,把这个人找出来吗?”
“不用找,他要出来时,自然就会出来。”
“难道爹爹就不怕,到那时,一切已经太晚?”
“晚吗?”夜天诤唇边浮起丝诡谲的笑,“只要有了准备,什么时候都不会晚。”
夜璃歌浑身一震!
隐隐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力。
“女儿,”夜天诤转回头来,沉静目光中蕴含着无限的智慧,“不管身在何处,不管遇见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只要记住自己最想要的,和最想保护的,便足够了。”
“哦?”夜璃歌点头,“女儿记下了。”
“父女俩在那儿聊什么呢?”夏紫痕的话音忽然传来。
“夫人。”
“母亲。”
父女俩同时转头,但见夏紫痕一身蓝色锦裳,徐步而来,整个人看上去气质高贵,风韵迷人。
“娘!”夜璃歌不由低呼,上前扯着她的衣袖转了一圈,“今天什么日子,娘你穿这么漂亮?”
“小丫头。”夏紫痕伸手拧拧她的俏鼻,眼角余光却瞧向夜天诤,“你说说看,今天什么日子?”
夜天诤先是一怔,继而眼角眉梢处盈-满笑意,却抿住双唇一言不发,夜璃歌瞅瞅这个,瞧瞧那个,只觉他们之间浮动着一丝丝,嗯,暧昧,对,就是暧昧。
“我知道了!”一拍手掌,夜璃歌叫了起来,“原来爹爹和母亲你们是——嗯,这样吧,我今天出府去,把这地儿留给你们俩,你们慢慢聊啊!”
说着,她像只轻灵的雀儿般飞了出去,单留下夜天诤与夏紫痕,两两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