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郡主的父亲都还算不上权倾天下,更何况高云郡主!”按捺住心里的不屑,林子峻谨慎地开口说出实情。
金琰的眼神愈加幽暗。
“我当然知道这个。可这大齐天下,除了朱雁云,还有谁和这八个字更接近的?朱雁云打小就要强,一心想通过从政证明自己。如果不是碍于女儿身,恐怕她现在早已如愿了。她虽然称不上绝世倾城,但至上算得上国色天香吧!”
“满朝的贵女中,除了皇室宗亲之女,只有朱雁云一人破例获郡主封号,你说,我该不该把那八个字往她身上联想?”
金琰把冷峻的目光投向林子峻,等待着肯定的答案。他的话明明是一句问句,但透着不容置疑的傲气。
林子峻避开金琰的目光,不语。他不能违心地肯定金琰的想法,但看到金琰眼中的桀骜,却又不敢否定,于是只能含糊地从这个问题上擦身而过,
“那殿下是不是打算把郡主再接回来?”
一听这话,金琰的脸立刻傲气升腾,斩钉截铁道:“不会。休书是她自己写的。我已经给足她面子了,她犹嫌不够,非要将我打压到底——这一向就是她的做派,喜欢将人踩在脚底!”
“那朝中的事……”林子峻面有忧色,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王冠被摘掉,安郡王难道真的甘心!
“她爹无非想免了我的爵位,免了就免了罢,也好过去看朱雁云的脸色!”
听到这话,林子峻开始真正忧心忡忡起来。眼看金琰脸色不善,他又不敢多劝,心里只巴望着这只是他的一时气话。
但转念一想,若真让他和高云郡主和好如初,好像又是不太可能的事。以金琰高傲的个性,宁可牺牲王位也不肯放下身段,是绝对做得到的。而那个一向目空一切的高云郡主,更是如此。
也不知月老犯了什么浑,竟将两个同样恃才傲物的人绑到一起,导致天天冷战。
……
正当林子峻走神之际,一声娇唤自花园深处飘然而至,“殿下……”
林子峻转头望去,只见一抹红色身影正从梨花林中款款而来。在翩飞的花雨中,明艳如雪中的一颗朱丹,想不惹眼都难。
虽然林子峻已在府中见过那女子多次,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女子走到金琰身边,身子马上柔若无骨地贴了上去,眼角却警惕地斜睨着那些美人。
被女子扒上的瞬间,金琰的眉头马上拧成了一团。他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花瓣,也顺便把那女子抖了下来。
那女子被金琰抖开,一个踉跄没站稳,斜斜地往最近的一个美人身上跌去,幸好被那美人扶住。
没想到红衣女子不但不道谢,反而因为折了面子,把气撒向那美人,伸手就是一巴掌。
“啪”地一声巴掌脆响,金琰和林子峻都怔了一怔。那美人惶恐地睁大着眼睛,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她不知红衣女子在府中是何身份,也不敢随意反抗。
金琰厌烦地冷睃了一眼红衣女子,拂袖往梨林后面的莲池走去。林子峻也跟了上来。
金琰的心情似乎因为红衣女子的出现更加阴郁了,冷冷道:“那女人在府里呆得也够久了,马上送她回眠月楼!”
林子峻轻笑了起来,大着胆子打趣他,“我还以为殿下要把花魁娘子留一辈子呢!”
金琰诧异地回头,脸色更加阴暗,“她来府里多久了?”
林子峻扳指一算,“有半个月了。”
“有那么久了吗?”金琰眉头又是一皱,似乎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宠幸一个女人那么久,真是堪称奇迹了!
四月末的荷叶,还没有完全长开。青涩的叶片,娇俏地顶在荷茎上,为这暮春的花园增添了一抹朝气。
金琰背手伫立在池边,目光从池中央的几株荷叶上飘过,深拧的眉头一直没有打开。
“殿下,”看着金琰对老王妃的到来,还无动于衷的样子,林子峻不禁又焦急起来,试探着开口,
“要不,把那些美人也一起送出去吧,老王妃看着会不高兴……”
金琰冷哼一声,脸上戾气乍现,
“她怕朱雁云知道了不高兴?哼,朱雁云在时,我便是这般,更别说她已经走人了!”
林子峻垂头,再也不敢多言一字,只心里暗自忧心着:这两年,安郡王若不这般眠花宿柳,他和高云郡主的关系,也不至于破裂至此。
梨花悉悉簌簌地兀自飘洒着,若大的花园里寂静得只闻婉转的鸟鸣声。
金琰脸部如刀刻般的线条又逐渐柔和起来,目光又开始在园景与空无之间不断飘忽,似乎正在寻找一个焦点。
傲气淡去,清冷溢出。此情此景,又回到了林子峻刚刚进园时的那一幕:幽凉和冷冽随花飘曳,最后都沉淀为金琰眼底那几不可见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