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花的话让赵长宜冷静了下来,但她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在喝了一天苦药后,赵长宜决定还是求助于秦桓。至少他可以下令让人重新开棺验尸——就当是让自己死心吧。若真的验明春时是溺水而亡,那自己也就放弃了。这件事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点猜测和疑惑就永远纠结下去。
但就在赵长宜准备求助秦桓的前一刻,却收到了来自采薇殿的邀请。
采薇殿那是荣慧夫人的殿阁,她为什么会忽然叫自己去?
上一次自己因为莽撞而去找她,请求她让自己出宫。结果遭到了拒绝。她应该很不待见自己才对。
唐韶敏看出赵长宜的迟疑,便说道:“主子,您现在病着,大可托病不去。”
赵长宜想了想,说道:“不,我去看看,荣慧夫人不会无缘无故找我。更衣梳妆。”
唐韶敏闻言便出去回复了采薇殿的人,说赵长宜随后便去。
赵长宜来到采薇殿的时候,上官婉瑜正含笑等着她。上官婉瑜看上去越发雍容了。如今在宫中,她与霍金宵隐隐有相抗之势。明着暗着巴结她的人也多了,若不是太后总是有意无意地提醒着她。上官婉瑜只怕已经找不到北了。
权势实在是一个太容易让人迷失的东西了。偶尔回首的时候,上官婉瑜不免也有些后怕,她自己也觉察出自己变了很多。她怕有一天自己也认不出自己了。可又觉得自己根本停不下来。譬如现在,她本是不该找赵长宜来的,可她却忍不住把她叫来了。
“知道我为何叫你来吗?”在双方见礼后,上官婉瑜开口问道。
赵长宜摇了摇头。
上官婉瑜道:“前两次见面,我觉得赵美人是个很直接的人。所以我也不想和你兜圈子了,我叫你来是想问问你,为何去掖庭宫。”
赵长宜轻轻皱了一下眉,心道那天钱小花的话果然应验,自己去了一趟掖庭宫,上官婉瑜这就叫了自己来。
“妾去掖庭宫,原本是想见妾的侍婢春时最后一面。只是想不到掖庭宫的人已经将她葬入宫人斜了。”
“倒是难得你主仆情深。”
赵长宜顿了一下,脑子里忽然电光火石般地闪过一个想法。她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上官婉瑜,掂量了一下,然后对上官婉瑜说道:“妾有几句话,想要单独和夫人聊聊。”
上官婉瑜微笑,这显然符合她心里的期待。
上官婉瑜痛快地让侍从退下了,她看着赵长宜,问道:“你想说什么?”
赵长宜抿了一下嘴角,说道:“妾之所以去掖庭宫,是因为妾怀疑春时不是溺水而亡,想要让人重新验尸。但没有想到,她们那么快就把春时送去宫人斜了。”
上官婉瑜听着,虽然听到赵长宜说怀疑春时不是溺水而亡的时候,她忍不住把身体向赵长宜倾了倾。但她并没有立刻说什么。
赵长宜接着说道:“襄容华本来并不待见我,那日却请我去赴宴,然后春时就没了。妾与襄容华同在一宫,妾知道,前些日子襄容华去皇后娘娘那里走动,忽然密切了起来。”
上官婉瑜眯了眯眼睛,盯着赵长宜,说道:“赵美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长宜道:“是什么意思,夫人应该明白。长宜话尽于此。现在春时葬入宫人斜,再不是长宜能管的事了。但若是开棺验尸……也许能让夫人如意。”
上官婉瑜豁然站起身来,说道:“什么叫让我如意?”她盯着赵长宜的眼睛,像是要一直看到赵长宜的心里去。
赵长宜竟然猜透了她的心思……她自然不会闲得无聊找赵长宜来说话。赵长宜去掖庭宫的事她知道得很清楚,那天是金玉颜请了她,而最近金玉颜和霍金宵走得很近……
不知何时起,上官婉瑜心里起了一个荒谬而不可示人的念头,她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霍金宵。那个她原本不可企及的人,以及她的头衔。
赵长宜与上官婉瑜对视,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在嘴角浮起一丝笑容,“妾多嘴了,若没有别的事,妾先告退。”
上官婉瑜没有阻止赵长宜,但是在她转过身后,有忽然说道:“你这算是对我示好吗?”
赵长宜背对着上官婉瑜,这件事是她临时起意而为,她也是在刚才才参透上官婉瑜的心思。此刻上官婉瑜的问话无异于是在问自己是否要站在她这边。
赵长宜想了想,说道:“是。”她转过头看向上官婉瑜,“毕竟青木围场的事,很难教人忘掉。另外,春时死了,已经有几日了,夫人若是想要做什么,一定要尽快。”
上官婉瑜了然地点了点头,含笑目送赵长宜离开。
从采薇殿出来,望着秋日极高的天空,赵长宜的心里莫名有些空空地。身后那燃着熏香,裹着绫罗,昭示着美好而安然的殿阁里,竟衍生出了这样的野心吗?
恍惚记得上官婉瑜才入宫的时候,那样小心,那样矜持。可方才看着她对自己笑,竟让自己想起来秦姝玉。
忽然一阵眩晕。
“主子,您怎么了?”等候在殿外的素问连忙上前扶住赵长宜。
赵长宜笑了笑,说道:“没事,我们回去吧。”
“是,主子也该回去吃药了。”素问并不多问,只是见赵长宜眉间倦色,颇为忧心。
赵长宜在霁月殿中,又耐心地等了一天。她想,这一天的时间,足够上官婉瑜动手了。
第二天赵长宜果然等到了为春时开棺验尸的消息,但并非是从采薇殿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