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接连下了很多天了,雨水凝结出浓重的白雾,将整座帝京城渲染的湿气重重,到处都是水。
街道上的石板路积水严重,好多地方都渗水进了民宅和商铺,京畿府忙了个人仰马翻,一时间也没空再去管唐家的逃犯了。
这场雨,就像是老天在助唐家。
凤陵祉轻车从简,一身蓑衣蓑帽扮作普通百姓,混入了出城的队伍中,天气不好,往来出城的人也特别多,城门口守卫不足,已经紧急从京畿府抽调了一对人马,分散于东南西北四座城门处,可出入城的队伍还是很长,半天才动上一下。
好不容易出了城门,他也没急着赶路,只是牵着马缰绳慢慢走着,直到城门上的守卫再也看不到了,这才翻身上马,沿着官道飞驰而去。
他这边刚一离开帝京,立刻就有一份密报送到宁宅。
宽敞而华贵的房间内,有一深衣男人临窗而立。
窗外的那些梅花花开正好,朵朵白梅竞相绽放,素净之中又透着几分清冷孤高之意,此刻小雨飘摇,丝丝缕缕成线一般的落下,湿润了花瓣与枝干,风一过,花瓣便簌簌落个不停,如同下着一场带着清幽芬芳的梅花雪,暗香盈人。
屋内虽然燃有地龙,可因着门窗大开的关系,倒是失了暖意,不过那深衣男子外穿了件玄色大氅,衣领处还围着圈黑貂毛,所以也感觉不到什么冷意。
半开的门扉被人敲响,惊动了窗边站着人,他回头望去,便见一小厮打扮的人候在门口,低垂着背脊,很是恭敬的样子。
男人伸手关上窗户,也将外头的风雨隔绝,“进来说话。”
“是。”
那小厮伏低身形,行了一礼,继而才走进房门,反手将房门带上。
他在外头待了很久,满身全是寒气,“七爷已经离开帝京,一人一骑赶往金陵了。”
男人微讶,继而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低低笑了起来。
“果然。”他只说了两个字,便不再言语了。
“还有件事。”小厮道:“先前发下去的海捕文书,不过半日就被全部揭光,这件事,已经确定与七爷有关了。”
男人点了下头,“宁家小姐那边呢?先前不是说派出去了一些杀手?”
小厮低头:“酒囊饭袋,不堪其用。”
他简略的将金陵城中发生的事情向男人报备了遍,继而又道:“真不知宁小姐从哪里找来的乌合之众,恐怕会打乱您的计划。”
屋内逐渐开始变得暖了,男人似是觉得热,解了身上的大氅,仅着着一件轻便深衣,“计划本来就是用来打破的,无碍。”
小厮不明所以。
男人道:“与凤陵祉斗,仅仅只是计划可赢不了他。”
他微微笑了下,“这样也好,让局势混乱起来,对我们有利。”
“那七爷那边?”小厮想了想,“没有皇令却敢擅自离京,这件事要是闹起来,可够他喝一壶的了。”
“让御史台去弄吧。”反正那里最不缺的就是捉人痛脚,逮着一点鸡毛蒜皮就能大做文章,由他们出面最是合适了。
……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自天光刚亮之时就响了起来。
仁和堂重新开张,每过一个时辰,便燃炮竹一挂,到了响午时分,门前堆积的鞭炮红纸已有一指厚了。
这大阵仗,吸引了金陵城半数以上的百姓。
仁和堂在金陵本就是老字号的医馆,且不提那撑台面的李大夫乃是金陵出了名的神医,就是余下那些请来的大夫,也个个是医术精湛,妙手回春。
近几日已有许多百姓登门来问,医馆重新开张后,原先那些大夫是不是也会回来。
时隔多年,将当年那些大夫全部找回是不可能的了,就连那被称之为神医的李大夫,也自立门户,开起了一家医馆。不过唐从容倒是在附近城镇间几个不错的大夫回来,再加上谢南青也在里头帮衬,倒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在心满叫谢南青去前台坐镇时,却出了点小意外。
“什么?”谢南青张大了双眼,吃惊的指着自己,“你、你说让我去给人看病?”
因为是开店第一天,所以仁和堂打出了噱头,道是当天免费替人诊病,且拿着仁和堂开出的药方,去仁和药铺抓药还有优惠。
这消息一出,稍一有个头疼脑热的人就登门来看病,不多时整个门店已是挤满了人。
所以心满才急急找到谢南青,想要拉他出去分担一些病人。
“你为什么不找小一?”谢南青也急,可他出身大家,怎能与普通人一般咋咋呼呼,所以尽量保持着平静的口吻道:“我就只懂得辨个药草,就这还是辨不全的,哪里会治病。”
心满惊讶:“谢兄不是懂医术的吗?”
她记得当时她找上门,让谢南青帮衬一二的时候,他可很开心的同意了啊,这会儿这么又说不行了?
谢南青也是一副震惊的神色:“是啊,懂一点啊,我不是说了我的医术浅薄,只知道个皮毛吗?”
心满喃喃:“我以为你是自谦。”
谢南青:“……我是个实在的人。”
心满:“那我找你来医馆坐堂的时候,你还答应了。”
谢南青:“你说的是让我当坐堂大夫?”
心满:“我让你来医馆帮衬一二。”
谢南青:“我以为你让我在医馆打杂。”
心满:“……”
谢南青:“……”
心满额角爆出根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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