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阿珍的病房外,只看到何许略显单薄的身影。他守在这里一个多礼拜了,着实瘦削了不少。
阿珍一直都没有醒过来,医生说,她身上大大小小创伤无数,但从心理学角度讲,有种症状叫‘潜意识休眠’。
“她大概是,已经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不愿意醒来去面对现实了吧。”
何许拉起阿珍满是绷带的手,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他问我,你觉得阿珍会接受我么?
我说我不知道。
“你看过电影么?”何许问我:“无间道。”
我点点头,说那年我还很喜欢陈老师。
“相传佛经中八大地狱中最苦的一个,被称为无间地狱。堕入那里面的人,永无解脱希望。”他抬起阿珍的手,放到唇边深深吻了一下:“七月,我真的没有勇气去想象她曾经经历过什么。只想好好疼爱她,给她后半生最真实的呵护。
可我害怕她不愿意,我怕她把心封起来了,这一生都不让任何人走进去。”
我拍拍他的肩,劝慰道:“她接不接受你,和你又没什么关系的。何家大少还不知道该怎么追女人么?”
我看到何许侧过去的脸颊不小心洇湿了一块平整的床单,而阿珍的手指,突然动了动。
“喂,变态医生叔叔。你要不要留着眼泪等我妈妈醒了再说?”
浅浅一蹦一跳地跑进病房,小孩子的恢复力就是惊人。
而梁希哲的轮椅,依然还是追不上这小东西。
“杜老师你也起来了啊?”浅浅说:“你们几个都好笨的,就我第一个醒的!”
我摸了摸她脸上的创可贴:“好了就你能耐,快点过去陪陪你妈妈。她一定能听到你的声音。”
可是浅浅并没有马上过去,也没有刚刚那嚣张顽劣的小模样。她拉我一只手指,小心翼翼地仰着脸问我:“妈妈,还活着么?”
我鼻子一酸,蹲下身抱住她的小屁股:“当然,以后浅浅再也不会孤单了,会有好多人疼爱你的。”
就在这时,病房门外传过来一阵脚步声。
原来是胡伟带着几个警署的同事过来了。梁希哲习惯地敬礼起身,却被他挥挥手按下去了。
“这次案件取得重大的进展,几位都是功不可没的。唯一遗憾的,是尚且没能把3.23大案后面负责境外牵源的罪魁祸首一姐抓捕归案,但着实已经铲除了浮躁在整个t城犯罪网下的恶势力。
我是代表市警政厅过来慰问一下受伤的同事们——”
然而话音未落,就看到病床上的阿珍像个翻直了的木乃伊一样。啪一个标准的敬礼动作:“厅长好!警号01218林夕珍,向您汇报——”
一屋子人都傻眼了!
这是什么样崇高的职业精神以及大无畏的胸怀能让她从混沌的自我世界里清醒过来!
女儿不行,男人不行,领导居然行!
胡厅长面部抽搐了一下,赶紧上前回了个礼:“小林,先休息,身体要紧啊!”
此时阿珍还发着烧呢,这几句话说完,一身都是冷汗。
何许抱着浅浅,脸上的惊恐不像是装出来了。缓了好半天才怔怔地开口:“你……是阿珍么?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当时我就想,他会不会以为阿珍也跟石东一样,受了一点创伤后选择性失忆——恰好把这半年的事给忘了!
“记得,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阿珍看着何许,又看看浅浅。伸出双手:“过来妈妈这里,不要一眼看不到你就到处认爹。”
浅浅眼睛里亮晶晶的,我总觉得越是早熟的孩子眼泪越宝贵。因为她们早就没有了会因为失去一根棒棒糖而哭倒长城的冲动了。
浅浅定定地看着阿珍,小手小心翼翼地往前伸:“妈妈,你真的是活的么?不是……木乃伊么?你好几天都不动,我跟叔叔阿姨们说,如果你死了,就把你埋了吧。不用为了骗我,故意把你放在这。他们都说,我的爸爸妈妈是英雄,无论你们在不在,我都会好好生活的。”
“小混蛋……”阿珍红着眼睛,又不敢太放肆的哭出声:“快过来!”
“妈妈!”浅浅扑上去。
我看了看何许,拽他一并离开。
我说阿珍可能要谈工作,谈完工作才有时间谈恋爱。你出来下吧,我有点事想问你。
“你是想问,孩子的事吧?”何许心不在我这,站在走廊外,目光还是不舍往阿珍的病房那边看。
但是他只用半颗心脏就足以对付我了,一针见血直戳我的痛处。
“你多心了,你没有怀孕。”
“你和邵丘扬是合起伙来骗我的对吧……”
“没有。”何许眼睛转也不转:“反正无论你怎么问,就是没有。”
我说好吧,我去换卫生巾。
我一点都不相信经过这么一场大折腾,我久久不露面的姨妈突然就这么来了一个多星期,断断续续地伴着很诡异的腹痛。
“七月!”何许在身后喊我:“事到如今,你应该可以相信邵丘扬了吧?你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一点也不会比我和阿珍容易多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弃阿珍的。所以我相信他也一样,绝对绝对不会再放弃你。”
我说我知道了,爱若不是要用这么艰难的方式来确认,又怎么会那么难能可贵。
回到阿珍的病房,听到她惊讶的质询声:“厅长,真的……没有了?”
“那卷录像带很有可能是在之前的冲突中销毁了,我们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