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与苏欣儿有过一面之缘,他心里虽对刁蛮骄横的苏欣儿很是看不上,但正因为如此印象却比较深。此时的苏欣儿看起来虽然非常狼狈,孙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再看到她身上衣裳坏了许多,胳膊露出一大截,领口也低低斜斜的,鞋子也掉了,又这么湿漉漉的裹在身上实在不成体统,便贡献了自己的披风,又劝散了围观看热闹的众人,拜托其中一人去帮忙寻一辆驴车牛车之类的车来,好将苏欣儿送回城里去。
苏欣儿这辈子还没这么狼狈过,她此时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乱成一团,除了低着头惊恐羞愧的哭个不停根本什么也不知道,更不敢抬头看人。
她是完完全全的给吓住了。
直到苏景和赶来。
苏景和听孙明简单说了经过,便拱手道:“大恩不言谢,两位的恩情我苏景和记住了,必当重谢!将来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两位无需客气,只管上双流县苏家去寻我!我就先走一步了!”
孙明便笑道:“也是凑巧罢了,举手之劳当不得苏少爷如此!苏少爷还是快!”
苏景和冲他点点头,又道了谢,匆匆离去。
孙明与同窗看着苏景和离开,也没了兴致再上竹林寺。
孙明不由暗暗叹息,想那苏小姐,就在短短的不久之前,何等的高傲嚣张、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简直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看人就像看脚下的泥。
没想到今日却落得如此下场,当真是世事难料啊!
相比孙明的叹息感慨,他那位同窗则要兴奋得多,两眼发光的兴奋道:“孙兄孙兄,我不是在做梦吧?双流县苏家?是那个双流县首富的苏家吗?天啊,竟然是苏家!”
孙明很是无奈的看看他,点头:“对,就是那个苏家。刘兄,你不会是当真想上门去讨好处吧?咱们可是读书人,怎么能——”
“孙兄此言差矣!”那位刘兄兴奋难耐的搓了搓手,笑道:“你的学业精湛,连夫子都夸赞中举肯定没有问题,便是进士也有望的,你当然不愁了!可我学业平平,唉,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熬出头呢!说句真的,咱们这么累死累活的用功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给家里争口气、为了将来能够做官过上好日子!可是如果攀上了苏家,好日子就在眼前,唾手可得!我还念书做什么呀!”
“刘兄,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孙明吃了一惊。
他正要相劝,那位刘兄却将他的手按了按,笑道:“你不用劝我了,说句实话,这些年我也真是累了!与其这样看不到头的年复一年熬下去,倒不如珍惜眼前,你说呢?”
珍惜眼前这几个字用在这里,孙明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可人各有志,谁也勉强不得谁!
他蹙了蹙眉,道:“你是打定主意了?”
刘兄不假思索点头:“当然!这可是天赐良机,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打铁需趁热……”
“刘兄!那苏少爷可不是个善茬,你,唉!我就直说了吧,你可别太过分,不然小心得不偿失!”孙明见他大有立刻找上苏家去的架势,连忙提醒道。
“你就直说让我别太贪心不就得了!”刘兄假装瞪了孙明一眼,笑道:“我哪儿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挟恩求报,换了是谁谁也不乐意呀!我也不贪心,”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笑道:“我就要两间铺面、三百亩良田、一千两现银,不过分吧?”
说着他又笑道:“有了这些东西,妹子的嫁妆就够了,爹娘也可以生活得很好!而我呢,也不用再拼死拼活的用功,大家都很好!”
“刘兄你真是!”孙明无奈的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刘兄还在一个劲的催问他:“我这不过分吧?对不对?”
孙明便点点头笑道:“不过分,苏家是双流首富,这么点东西不过九牛一毛,一点也不过分!”
刘兄便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不过后来,这位仁兄并没有上苏府去要好处。
因为过了几天,苏家管家便带了五千两银票来送给他,说明是苏府感谢他救了苏小姐的恩情。
这位仁兄喜滋滋的客气一番收下了银票,然后铺子、良田都有了。
至于苏少爷的承诺,先欠着就好。万一将来有什么事也好找苏府帮忙。
而这位仁兄靠着这五千两本钱,加上他读过书比旁人更有头脑、善于经营,日子很快便红红火火的过了起来。
孙明同样也收到了五千两银票,不过他没有收,坚持让来人仍旧带了回去。
此是后话。
苏景和上车后没多久,哭得累了的苏欣儿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把个苏景和郁闷的要死。
他可是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她,也想狠狠的骂她一顿。
为了一个崔绍溪,她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模样了!
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她还有什么名声?别说门当户对,就算是略好些的普通人家,都未必肯娶她!
苏欣儿此次受了极大的伤害和刺激,回到府中便一病不起,把个苏老爷和苏夫人心疼得要命。
苏景和还算明白,趁着苏欣儿稍稍清醒的时候硬逼着她将事情的经过缘由都说了一遍。
对苏欣儿来说那就是一个噩梦,一个令她永远也不要再想起的噩梦,一开始只是捂着耳朵尖叫哭喊着不肯听,更不肯说。
可苏景和很清楚,她倘若不说,他们就一无所知,那么将会很被动,结果只会更糟糕。